物质的丰富，仪式的精简，让很多节日都变得寡淡
文/寸进社潘伟涛
每每临近端午，总不由自主的想起小时候，想起那些年在老家时的那些端午习俗。老家在河南漯河，那里没有赛龙舟，没有雄*酒，甚至没有棕子，但也有一套可能仅次于春节的繁杂端午习俗。
首先说“端午节”这个名称，我们通俗的叫法是“五月当午”，现在年轻人都不这么叫了，嫌土气，其实我自己也更习惯叫端午了。提前好几天，小孩子们就盼望着五月当午了，母亲们也开始准备着做香囊，攒鸡蛋。五月当午是个大节气，即使赶上农忙，也不会怠慢的。
那些年，五月当午一大早，太阳出来之前至少一小时，我就会被母亲叫醒，这时会惊喜的发现自己手脖、脚脖上，已经被系上了五彩线。五彩线就是把五种颜色的线搓在一起，不能有黑色白色，那是不吉利的颜色。系五彩线一定不能让孩子知道，在孩子没睡醒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系上。我们家现在还保留着这个传统，每年五月当午一大早，爱人都会给女儿系上五彩线，女儿醒来的时候，都会特别的惊喜。
起床后，母亲会给我戴上香囊，俗称“香布袋”。香布袋做得很精致，以红布为主，有手巧的妈妈还会绣上丝线图案，下面再挂上几个穗子。里面装的香料，也是比较特殊的，五月当午前几天会有小贩专门卖这个。一图胜百字，画个配图吧，虽然画得丑到爆炸，想象力丰富的话，还是能脑补还原的，哈。
有时，还要拿一种红色的颜料在耳垂上点个点，好像是雄*，说是能防止蚰蜒爬进耳朵里。蚰蜒是传说中非常可怕的怪物，会爬进小孩的耳朵里，吃掉小孩的脑子，所以小孩子夏天不要贪凉躺在地上睡觉，因为地上可能会有蚰蜒。虽然没听说过谁家的孩子被蚰蜒吃了脑子，但看到活的蚰蜒，还是有点愤恨的，一定要拿小棍子或砖块打死。
做完了这些，母亲会让我去池塘里洗脸，一定要面朝东南方向，一定要洗一洗眼睛。因为这天药王爷会往人间撒药，可能是池塘的接药面积比较大吧，用“药水”洗了眼睛，一年都不会害眼。害眼，就是红眼病，医学上叫急性结膜炎，那时很多人都得过，会传染，得上了就很难受。
下一个仪式是折五样树枝，在太阳出来之前，要凑够五种树的树枝，不能多也不能少。最好是果树枝，而杨树柳树榆树是不是可以的，不知道为啥，可能是太普通了吧。折回来连枝带叶扔到房顶上晒干，也不知道有什么用。这是我最喜欢干的事，因为父亲总不在家，折五样树枝就是我的专项工作。每年提前一两天我就开始规划要折哪种树，哪个地方有这些树，甚至都看好了要折哪一枝。这项工作必须要赶到太阳出来之前完成，否则就不灵了，所以我有时会想是不是应该叫“无阳树枝”。时间还是很紧迫的，我会跑着去干这活。
有些老人一大早会去割些艾草，艾草一般都长在坟地里，我没有割过，一是害怕去那种地方，二是不认识艾草。据说得了什么病的时候，可以烧点艾草烤一烤。我曾经见过有人家生小牛的时候，用艾草烤刚出生的小牛，一会小牛就站起来会走路了。
完成这些，太阳也出来了，早饭也做好了。五月当午的早饭，主要就是煮鸡蛋和大蒜。鸡蛋那时是紧俏物资，自己养的鸡，每天也就下两三个蛋。母亲们都会提前好几天攒鸡蛋，以免到五月当午这天没有邻居们煮的多，一般都要煮二十个以上吧，据说有的人家能煮一百个，应该是又有钱又有人的大户人家吧。煮大蒜也是必不可少的，说是吃了之后有杀*功效，一年不得病。这两样东西，一般都能吃上一两天，平时舍不得煮鸡蛋吃的，这个时候都能吃到腻。
至于棕子，基本是没有的，在我15岁之前，只吃过一次。母亲用高粱叶，包的普通大米和花生，算是“土棕子”吧。用大米是因为没有江米，不只是舍不得买，是根本没地方买。没有江米，没有棕叶，母亲凭着想像做出来的土棕子，是我最美好的回忆……每念及此，热泪盈眶。
五月当午有时正在收小麦，忙完了这些事，就要下地干活去了。如果没有收麦，小孩子们会拿着鸡蛋去上学，互相比一下谁家煮的鸡蛋多，比一下谁今天吃的鸡蛋多，当然，吹牛是少不了的。
这些基本就是记忆中的小村端午了，没有赛龙舟，没有雄*酒，甚至没有棕子，但也很隆重，很多欢乐。各地的端午习俗应该都有很大不同，现在信息发达，节日习俗也慢慢被统一标签化了。一说起端午，大家想到的都是赛龙舟、雄*酒、棕子，我到现在也没喝过雄*酒，不知道雄*酒是白酒还是*酒，但想来肯定不是啤酒红酒吧。
挈妇将雏，漂泊异乡，每年端午节，还会给孩子系五彩线，煮几个棕子、鸡蛋、大蒜，应景而已，别的就没什么了。有时候想想，我们的物质比以前丰富了，但快乐真的比以前多吗？那时的孩子们盼端午，盼各种节日，现在的孩子呢？盼的更多的是假期去哪玩。
物质的丰富，仪式的精简，让很多节日都变得寡淡。物质的丰富无可厚非，但仪式的精简却是可以避免，认认真真的过个端午节，给生活来点仪式感，给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添一份情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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