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湖风云翻涌的那些时光里,小龙女杨过一别经年,再聚首,杨过因郭芙断了右臂,小龙女情难自抑,动情的说:“我想过过过儿过过的日子”
小龙女你在吗?不才倒是有点心得得和你嘚嘚一下。
事情是这样的。
骨科,一个充满江湖气质的地方,刀斧锯锉,斧钺钩叉,刀光剑影,进来了,不开个刀,钉个钉子都不好意思走。
但是,从来没想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。年初期,右肩开始不舒服,时间越久越不舒服,最后变成了手不能举肩不能扛,夜晚经常痛醒,欣赏着孩子他爹欢乐的呼噜声独坐小轩窗,无处话凄凉。
医院去了两回,医生告诉我是肩袖损伤,养吧,最好固定一下,开了点外敷的药,我回家找了一个丝巾假惺惺吊了几天。有空就烤烤红外线,但是这样没有突破我底限的病,让我几天后又放飞自我了,忙里偷闲还跑了一个半马。
后来确实是越来越严重了,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,开车都是一个问题了。
做为一个活泼好动的中年妇女,我对自己说:“这样不可以啊!”
一个医生朋友告诉我,“你这个可能得手术,”我有点抖,他安慰我,就是一个简单的关节镜,是一个微创,并给我介绍了一个肩肘科的专家,WHAT?骨科里还有一个肩肘科?
一、术前
专家太忙了,在病房挂的号,苦等了一个小时,终于觅到了芳踪。
远处来了一群白大褂,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中,一眼我就知道那个中间挥斥方穹的精神男子便是专家本尊。
气氛一下子热烈而高贵。
我敬仰而卑微的瞅个空子说明来意,专家人很温和,和我要了片子就着走廊里的照明灯看了一秒,果断的说:“手术吧,赶紧去排档期,”我弱弱的说,“不手术不行吗?”他果断的说:“不行”
就这三句话,他中间还处理了一个电话,和别的医生交代了二件事情,然后转身就走进了一间病房去查房了,随身的白大褂天团也如白云飘走。
医生真的是忙,好医生更忙,这样的专家好医生更是忙上加忙。
安慰自己,一个微创,一个关节镜,有何难?然而无知限制了我的想象力。
首先,我觉得微创应该是在门诊都可以做。
其次,我觉得应该是当天做完第二天就可以出院。
再其次,我认为这是它几千元就搞的定。
通过和小医生聊天,我了解到了我将面临的事实。
它是这样婶儿地,这是一个很标准的手术,之所以说它简单,是针对骨科如木匠一般的操作里,相对简单的。是的,毕竟你没有失去什么,比方截个腿什么的。标准恢复期三个月,医院需住两周,费用5-8万。
你看看,无知还限制了我的判断力。
敲黑板:现在是科普时间:
1、什么叫肩袖损伤
肩袖损伤(rotatorcuffinjury)是引起肩周疼痛、肩关节功能障碍最常见的状况之一。本病常发生在需要肩关节极度外展的反复运动中(如自由泳、仰泳、蝶泳、棒球、举重、拍球运动等),不及处理者,可能出现肩关节不稳或继发性关节挛缩症,导致关节功能障碍。
肩袖由肩胛下肌、冈上肌、冈下肌、小圆肌的肌腱组成,形似“袖口”包裹于肩关节前方、上方以及后方。这四条肌肉的肌腱围绕着肩关节,形成像“套袖”一样的结构,被形象的称为肩袖。当这些肌腱软组织受损时,即为肩袖损伤。
基本原因一个是过度劳动,一个是过度运动
2、过程
打磨钉钉子,并拉出钉子后面的尾丝固定3、为什么这么贵,除了医生,大部分器械,包括植入的钉子,都是来自美国,其实就连技术都是医生去美国学习的。也就是说,这个操作是车中的凯迪拉克,道奇;包中的寇驰和迈克高仕,虽然在中国生产,但是原材料还是来自美国。
我觉得我有点虚弱了
二、住院
小医生问我,你什么时候住院啊,择日不如撞日,有诚意不用看日历,当天我就安排了入院手续。
我果然是一个乐天派,虽然被吓够呛,一想,我可以全面脱产十多天,每天吃清淡的病号饭,万一减肥成功也是一种幸福呢!
我收拾了一个皮箱,里面放上各种洗漱用品,光面膜就装了五六片,书两本,IPAD里下载一直没得空看的电视剧,还有一个带保温托的恒温杯,和群里的小伙伴显摆了一下我的度假套装,在大家的一片哭笑不得和起哄中,踏上了住院的路。
肩肘科没有病房了,我只好被安排到了一个五人间的老年骨科。我左面阿姨九十岁,右边叔叔八十八,大家看我如同一个笑话,大抵意思是,这孩子这年纪咋把自己磨损成这样了老人家都太健谈了,有空就来关心我的病情,刺探我的人生。张口就是“这孩子.....”我羞答答的成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小宝贝儿。
每当我姿态优雅的想看书,做一个与老年科与世隔绝的女子时,就会有一个可爱的阿姨或叔叔或大哥大姐来找我聊天。聊天是传染的,经常出现这样一个大场面,没有手术如同健康常人的我,躺在病床上,下面一群拄着拐,手臂支着支具的老人家围着我交流全国各地的方言。
三、术中
欢乐的陪聊时间伴随着各种在各个病房门诊楼上窜下跳的检查,住院四天后,终于到了令人期待又害怕的手术的时间。
头一天晚上开始禁食,早上八点,被告之,前面排了一个叔叔和邻床阿姨,因为他们伤的是左胳膊,而我是右侧,里面的设备都要变换位置,所有我排到了最后。我们挥手告别,大声鼓励,略显悲壮,我开始紧张了....
下午一点多,护士终于来领我了,脱的精光穿上了病号服,病号服是一种暗示吗?我觉得我马上虚弱了。好像病号服是游戏里自带debuff的装备,穿上后正常人也会识趣地进入虚弱状态。
坐电梯到了十一楼,手术室门口格外热闹,都面带焦虑之色,都是等着里面手术的亲人的。还有一些看上去很严重的躺在活动床上推来的患者。孩子他爹不停的安慰我,越安慰,我越觉得我不行了。
气氛烘托到这里,已经很有气氛了。
终于到我了,在护士指导下,我摘下戒指,发带,只穿病号服走了进去,好一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。居然有了一丝哲思。很多时候,亲人朋友再陪伴,最终面对生老病死的,只能你自己上路。
外面的门不大,进去之后发现别有洞天,里面是一条走廊,两边有很多小手术室,里里外外是车水马龙般的医生护士清洁工,我被安排在其中一间门外的移动床上等着,过了一会出来了一个小伙子,告诉我把病号服脱了吧,躺床上。WHAT?当众吗?小伙表情冷峻,对我这种在此等非凡之地还有狭隘男女主义的人表示了无声的藐视。
最终,我躲在被单里把自己又一次脱光了。
我越来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这种认知来于生儿子时的剖腹产手术,几乎一个流程。
细思极恐。
我问,全麻还是局麻,他告诉我“全”。
插尿管吗,他告诉我“插”。
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,平复的原因是:我在空调极足冷嗖嗖的走廊,盖着个薄薄的单子足足躺了一个小时,时间真的是平复一切的好东西,最后我居然进入了虚无状态,迷糊睡着了。
后来我感觉床动了,我被推进去了,见到到了专家及经常来病房的几个医生,然后我移动到了手术床,开始麻醉。
麻醉师很温柔,和我聊各种天,一个妹妹给我身上安了各种线,手腕上埋了两个留置针,开始输液,最疼的是扎一种动脉针,不好扎且特别痛,扎了无数次,术后,我发现的大拇指下方的手腕处,淤青发硬了很久。
后来,我上了一个类似于氧气罩的东西,然后就没有然后了,我沉沉入睡。
四、术后
遥远的地方传来呼唤,醒醒吧,醒醒,做完了啊!
我费力睁开眼,眼前还有点模糊重影,但是我知道我又行了。
迷迷糊糊的推出去了,眼睛睁不开,孩子他爹呼唤我:“睡醒了?”还听到了两个大姑姐问我怎么样了,还听到姐夫的声音。真不知道疫情管控这么厉害,他们怎么进来的,于是我又重返人间了。
回去就和剖腹产时一样,冷的发抖,不停的筛糠,大姐二姐一人握着一只我两只冰凉的大脚不停的搓,慢慢的缓过来,怀着感恩的心,我又睡着了。
术后第一天上午,不知道是不是镇痛泵的原因,我一直很困,胳膊不动的时候不痛,没有想象中刮骨疗伤后的痛苦,八点多我的主刀大夫带着一群人非常医疗剧情地走了进来,于是我闲情雅致的想:真是一群风一样的美男子啊。
我的主刀医生大概和我交待了一下整个过程,术语太多,大概意思就是钉了两颗钉子,钻了五个眼,修补了肩袖,刨了滑囊,切了部分滑膜,磨钻打磨了部分不应该有的骨头增生……
最后总结性的说了一句:“一看就是典型的运动过度”。
唉,一直在鼓吹运动带来健康的我不要面子的吗,人设崩塌后,我羞答答斜眼看了一眼孩子他爹,以后我想越野爬山跑马的,可能有点张不开嘴了。
总的来说,这个过程就是:有匪女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
但是我没有成为美玉,我成了一个被护具捆的结结实实的大粽子。
开始每天输液,镇疼类。
四、漫长的康复期:
第三天麻药止痛劲过去了,胳膊开始觉得牵扯痛,睡不好了,一个是因为戴着护具,胳膊压在胸前,喘不过气,二是胳膊下面怎么垫东西都觉得胳膊里面的某根筋要扯断。
经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,隔壁阿姨一声叹息,看来也没睡,于是和阿姨商量:“咱们聊会儿啊?”阿姨欣然邀约。
昼短苦夜长,何不秉烛聊。唉!
一周后,开始做康复动作了,我的胳膊好象已经萎缩了一样,长期曲在胸口,加上伤口没有愈合的原因,伸直都是个问题,但是还是要一点点的拉伸,掰开,每一下都能掰出猪叫声。
我好担心我好几万元的进口钉子掰出来啊。现在发现,相对于手术,真正的考验才真正开始。
这是一个康复大于手术的手术,也就是说,成功与否,康复占了极大的比重。每天都开始了输液,掰胳膊,猪叫声的美好康复生活。
五、出院
入院第十一天,我出院了
和隔壁床阿姨用一只胳膊完美的拥抱,缘分妙不可言,我手术的是右胳膊,而她是左侧。
就这样和邻床的叔叔阿姨结下了结实的战友情,现在都一直在继续,他们每天都坚持给我发两条诸如《千万不要午睡,不知道你就亏大了》《人生的幸福在于放下》之类的文章,我给他们朋友圈拼命点赞。
终于离开了骨科,这个充满恐惧和温情,束缚与自由的地方。
大概从出院开始需要三个多月的康复时间,基本能够达到正常的使用水平。每天两次。
好在疫情原因孩子他爹和我老妈都在家,一个负责做饭掰胳膊一个负责打扫房间,我天天吊着胳膊安心的体会过过儿过过的日子,姐夫赐名“神雕小吕”。
但是出院第三天,公公突然不舒服了,赶紧住院,孩子他爹责无旁贷的去护理。
严峻的现实是:疫情期间,医院,我们将独守后方。
孩子他爹牵肠挂肚的一边护理老爸,一边发各种掰胳膊的视频,叮嘱儿子临危险受命,紧急上岗。
两个儿子好是好样的,从一开始哆哆嗦嗦,到后来动作娴熟,拽过来肘关节一抻,捉着手腕一掰,面无表情,动作标准,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心理活动。嘴里念念有词,“.....”。
我贼眉竖眼的打探他的内心世界:“儿子,照顾妈妈烦不?”儿子冷静的说:“不烦啊妈妈,”手里一使劲,嗷,我又痛出了久违的猪叫声。
每天儿子都在蝇营狗苟的小声商量:“今天你做吧,明天我做”,“上次我做的,这次你做吧,”我如同一个骑墙头的老母亲。
谁说的久病床前无孝子,然而我信了。
但是在他们的照顾下,我确实康复的很好。
回来后二十天左右,我的护具就可以摘下来一会儿了,一个半月,睡觉牵扯感就好多了。到今天,二个半月,我可以自己洗澡,昨天试试,可以开车了,只是不不能够大幅度的做动作,比如举高,拎东西,运动等。但是确实一天比一天好,今天洗澡的时候,发现居然可以用右手搓后脑勺了,人体的自愈能力真的让人惊叹,三个月前我还是基本残疾的一个人。
春天来了,迎春开了,我支棱了。
有几点想和大家分享一下,
1、肩部疼痛,医院现在认知为肩周炎,很多人会活动,抡胳膊,甚至撞树,这会让本来的小部分肩袖撕裂变得更加严重,自愈可能性越来越渺茫。如果肩膀疼时间很长没有好,医院做核磁MRI,千万不要拖,不要拖,拖……..
2、这类手术,社保能报销的部分真的不多,大部分不在社保范围内。我一共花费大概五万,但是医保报销了仅仅一万二,其它的都是商业保险解决的,所以,商业保险是很好的补充保障(不差钱的略过)
3、术后康复一定要认真做,否则会粘连导致前功尽弃。
4、千万在康复期不要大幅度的动作,有一个兄弟不信邪,抡胳膊真的把钉子抡出来了….
好吧,又该做康复去了,这就是我艰难的近三个月的过儿过过的日子,感谢朋友们的关心,医生的妙手回春,亲人的陪伴照顾,艰难的日子里,每一份关心都是救命稻草。
新的一年到了,真心希望大家吃嘛嘛香,身体倍棒,爱护自己,肩膀壮壮。